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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巫娜:古琴带给了我整个的生活

2022-04-25 18:03:00


摄影 王凤 妆发 秋钠


19世纪20年代,为了与钢琴区别,汉民族最早的乐器,存在三千年以上的“琴”改称为“古琴”。薛易简的《琴诀》中讲古琴“可以观风教、摄心魂、辨喜怒、悦情思、静神虑、壮胆勇、绝尘俗、格鬼神”,而其演奏者必须“定神绝虑,情意专注”。巫娜穿着一身大袍子走进来,拜托王老师点了一炷香,手捧茶碗定下神来说,还是把空调打开吧。有一次采访里窦唯说巫娜是这辈子都绝对不可能穿长筒靴的,我问她这是真的吗,她哈哈笑了说大腿靴是没戏了,高跟鞋和靴子嘛偶尔还是穿的,哈哈,原来没有那么古人。


“古琴带给了我整个的生活。我的思维方式、生活方式,还有我整个人从内到外的精神、身体、各个方面的状态,都与古琴是完全呼吸在一起的。这不是古琴带给我的,而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大的礼物。我的这一生是和古琴在一起的。”她用古琴做实验音乐,学习大提琴和Double Bass,她说她开始阅读佛法也还是爱着米兰昆德拉。她让大家都踏实坐着,安安静静的,这样才好静下心来给我们讲故事。



摄影 王凤 妆发 秋钠

巫娜9岁开始习琴,一路从小学一直到2004年以全国第一个古琴演奏专业研究生的身份,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她现在的生活与古琴是共同呼吸的:“在中国学音乐的我们没有童年,但当我们成为成年人之后也得到了特别丰厚的回报。我们不需要去朝九晚五,去面对这个社会上很多的压力,只需要弹琴就好了。我很幸运地找到了古琴真正的精神,并且以它作为我一生奋斗的方向和可以落脚的地方。我用古琴做演出生活在舞台上,教古琴学生,很多人因为它而知道我也成为非常好的朋友。有很多陌生人来到我的生活里面是因为古琴。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的生活里没有古琴的话,它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古琴的精神对她来说并不具象,古籍中记载的古代琴人的生活状态中也可以看出“它不是为了别人而存在的,而是为了我们每一个个体,每一个个人,为了我们每一个个人借由古琴而最终达成我们每一个人修行的圆满,它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生活伙伴和伴侣。现阶段最能给我带来成就感的事情一个是在舞台上演奏古琴,到那种状态,台下的听众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甚至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到的状态,是我最满足的一刻。再者就是当我面对一群学生讲课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要讲什么,但是我所有的语言脱口而出,以至于在当下我没有意识到自己怎么讲出了这么一番话。”




2003年她开办了她的第一个琴馆,中间几次搬迁周折,到现在的丝桐馆已经11年了。2008年奥运会后学习古琴开始变成一种风潮,同之前相比,现在学古琴的人数已经有了无数倍的增长。我问巫娜,这种所谓的风潮是积极的吗?她说:“从普及传统艺术形式的角度来讲的确是积极的。但是当一个文化开始变成一种人们竞相追逐的现象的时候,也许我们就应该警惕了。如果人们能够将以古琴作为一种生活名牌和标签转化成对这种文化的深入热爱和了解,那它就一定是积极的。我不知道如果几十年之后古琴的热度是不是能够达到钢琴那么大,我觉得也没有必要那么热,因为从古至今古琴本身就是一个只有少数人可以喜爱,可以真正理解并且推动的乐器,这是它三千年历史的状态。我们这个时代人数就已经比以前多得多了,如果我们按照人数的比例来说,现在可能就已经是它最鼎盛的时期了,或者它最鼎盛的时期即将到来。”


古琴的经典乐谱大多都有上千年的历史,而在当代做出创新的可数的只有巫娜一人。在学校的时候,她说她只是喜欢即兴的概念,但同时也害怕这种演奏方式。但这种对于即兴的热爱给她带来了幸运,她遇到了崔健、窦唯和很多优秀的西方艺术家,都在有意无意间教给了巫娜这种艺术。2005年至2008年她认识了窦唯,加入了他当时的“不一定”乐队,一起玩儿音乐,一起录音出专辑和巡演。外界总传说巫娜是窦唯的古琴老师,而巫娜说从音乐的另外一种理解和对自由的向往上,窦唯是自己的老师,这种不被节奏乐谱和旋律所固定在音乐中的完全自由让她的即兴演奏完全过关了。




2008年巫娜得到了亚洲文化协会的奖学金,前赴纽约学习。在这段时间里她达到了质的飞跃:“因为每天都看艺术展览,都去听各种各样的演出——爵士、实验、古典、电子、小酒吧纯地下音乐,各种各样的我全部都去听,就像是一块海绵,什么都不管就是完全地在吸收。”巫娜现在回忆起来的时候还显得很兴奋,她说这三年是她人生中特别美好的一段时间。


回国后,巫娜决定要用古琴去表达她自己的世界,2010年3月起,她与北京方家胡同46号红方剧场老板张长城合作开办了古琴剧场,每个月根据不同的气节,与不同的艺术家合作做了一系列的演出。“我个人很相信所谓的吸引力法则,我喜欢西方的现代文学、艺术,这时候即兴就来了。当很多其他种类的艺术家和艺术形式它自然而然地就来了,是因为我愿意与他们进行合作、对话和交流。因为我觉得这种交流和对话在这个时期是特别有趣的,会比我只是演奏传统的古琴曲要有趣多了。”



与泰国舞蹈家Pichet Clunchun的合作让她印象深刻,巫娜使用古琴和一些电子音乐给Pichet的舞剧《黑与白》做了配乐。“我觉得他是我的楷模。他从小接受的训练也是泰国宫廷舞——那是一个特别严谨的体系,他的一招一式,甚至这一生就已经被定格在那儿了,你就只能做一个宫廷舞者,只能做一个泰国传统舞蹈的传承人。但是他是叛逆的,我可以感觉到他的难度要远远高于我,因为宫廷舞蹈在泰国体系中阵营要远远大于中国古琴的阵营,而且更加固执。但是Pichet完全走出来了,他今年40多岁,到现在十几年的历程。他将泰国传统舞蹈的元素用这个语言去讲述当代性,去表现当代艺术,进入了现代舞的领域。这两者完美的结合让人觉得,这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艺术形态。因为如果是传统的纯粹的宫廷舞在面前,我会觉得很精美,但也许不会被感动,也不会被震撼。但你看到他的表述,那么精美的语言经过他的生命变成了另外一种生命。那么这一点恰恰也是我想在古琴上去践行的东西。在这一点上,与他的合作变成了我这一生特别难忘的经历。他说你的古琴和我的舞蹈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运行在各自的轨道上,但是我们平行地在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就构成了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并不直接,就像是自然一样。比如在海边有树有云,有天空,每一样东西都没有直接的联系,只是各自存在于它们存在的地方。但是当它们各自存在的时候它们构成了一种美。那我觉得这个就恰好解释了我在古琴的传统和当代中间找到的那种美感。”


与摇滚、爵士、现代舞等艺术形式的配合演出让巫娜变成了古琴艺术中创新的标杆人物,在中国传统艺术逐渐没落找不到方向的年代,她为自己钟爱的乐器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她说:“传统音乐的传统和创新是可以兼具的,而且创新是一定要做的。如果我们这一代人不去为未来留些东西的话,那么我们这一代人的生命就与古琴脱离了关系。未来考古学——我们设想未来的人怎么去评价我们——是说他们那一代人很好地传承了古琴,还是说他们不仅仅传承了,而且在那个时代,古琴还有了不同的形态产生,其实就是这样。”




中国历史上知名的古琴演奏家有孔子、苏东坡、诸葛亮等,它从古至今是一个男性乐器。其中仅有的著名的女性比如蔡文姬、李清照在中国传统女性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巫娜觉得古琴中的阳性和西方文化中的开放与外向虽然形式看似相反,但是终极趋向是不谋而合的。她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看的是古希腊的神话故事,后来开始看阿赫玛托娃(Akhmatov)、茨维塔耶娃(Tsvetaeva)等这些女诗人的诗,当然包括西蒙·波娃。她们拥有我所追求的女性的内心和生存状态。我希望女性是有力量的,她可以非常独立地、非常坚定地站在这个世界上,西方文学界里这样的女性是非常有力量的象征。在西方文学中我找到了,是自由和解放。”

“现在我会定期去威尼斯双年展和德国的卡塞尔文献展,出国时最重要的一个项目是去看艺术展览和博物馆。它和古琴从表象上看好像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作用于我来讲,我的营养来源于这里。人就像植物一样,你需要有营养,而这种营养是来自土壤的,土壤中有什么样的营养,这个植物就会长成什么样子。有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土壤,但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去给我们的土壤里加一些我们所希望的肥料。在我的成长过程中西方当代的文学和艺术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而在古琴上的即兴就是一个对于我个人内心完全自由的过程。我的个体在西方的文学和艺术的概念当中得到了全然的开放,但是古琴在这个时候又有了一个反作用力,它将我这个完全开放的个体收回来,这其实是一个枣核形的线路。如果你完全开放之后,你的生命和能量完全地散在了你人生的路上,支离破碎后很难再去收束回来。很多艺术家英年早逝,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已经承载不了他们灵魂的能量了。古琴把我带回来,当我能将我纯然开放的东西重新回到古琴身后的这条传统道路上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力量与如果我仅仅是在传统的世界里走的力量是截然不同的。”



摄影 王凤 妆发 秋钠


采访快结束的时候,我问她一路走来经历过困难的事情是什么,她顿了一下慢慢地说:“在过去的半年当中,我几乎感觉到在以往的生命经历中几乎过不去的时刻在现在看来都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一切的一切都会过去。就这个问题而言,我已经没有记忆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是时间,现在回头去看过不去的地方——过来了呀。可能在未来这样过不去的当下会越来越少甚至没有。如果内心有足够的准备和力量的时候,你看到未来的路径中困难出现的时候,你只需要面对—走过去—穿越它,然后什么困难也就没有了。”巫娜沉静地找到了自己的中心,在传统与现代中间的弧线中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弹琴的巫娜不是古人,而是一个美丽的生活在当代的修行者。

王老师给巫娜上了一杯热水,她摆摆手说我还是喜欢喝茶。她点起了一炷香,说话前,还播放了背景音乐。她背后的古琴和她是那么的相得益彰,但如果你以为巫娜脱离尘世只活在琴棋书画间,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以上内容选自iLOOK三月刊《女权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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