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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琴人口述史——胡锦蓉老师的古琴记忆(一)

2021-02-10 22:29:52





在我的记忆中,琴总是和两位老人家联系在一起,和那个简单又纷攮的时代联系在一起。父亲和我的古琴老师喻绍泽先生,是我生命中的两座高山,因为有他们,我的少年时期虽在、荒芜。喻先生即是恩师更是可亲的长辈,能够从小跟喻老师学琴,在他的身边长大,受到他人格的影响,是非常幸运的经历。我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职业琴家,但弹琴这件事,的确影响到我的一生。


喻家解放前是个大家族,住在线香街的一处大院子里。那个院子古色古香,庭院深深,现在想起来还有一种很古远的感觉,青砖砌成的楼房,连窗架都是灰色的。“减租退押”的时候,喻家把大房子转让了,住进旁边的一个小院。我们家那个时候也恰好搬到那个院子,于是两家人成了邻居。我和曾成伟都在那个院子里长大,我一岁半的时候成伟出生,按成都的风俗,家人还带着我去吃了他的醪糟蛋(笑)。


在那么多邻居中,我父亲和喻老关系特别好,有些忘年交的感觉,他们相互欣赏甚至可以说相知。父亲1947年大学毕业,尽管是在英国教会学校读书,但他内在其实是个传统文人。父亲与喻老在很多地方特别投緣,两个人都饱读诗书又都精通英语。正因为这种相互之间的欣赏,父亲才决定让我跟着喻老学琴。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已经懵懵懂懂地明白,父亲让我向喻老学的,不仅仅是琴这个乐器,更重要是学他这个人。


那时候我刚上初一,全国大搞。父亲非常但心我和哥哥荒废学业,先是让我们在家习字,之后又向我提议找喻老师学琴。我现在都还记得父亲的话:“锦蓉,去向喻伯伯学古琴吧,他人品好,是—位良师。”我开始学琴的时候成伟已经学了半年,能弹《关山月》了,我听到他在隔壁弹得噼里啪啦心里面觉得很安逸很喜欢。于是父亲带我到喻家正式拜师。

  

我的第一张琴是三叔留下的,最早是他发心想跟喻老师学,我父亲用两块银元去当时一家叫作“琴十三斋”的琴行帮三叔买了张乾隆年间的琴,三叔跟喻老学了一段时间,就参加空军保卫国家去了。我开始学琴的时候找不到琴练,父亲想起这张琴,当他去南门乡下三叔家取琴的时候,发现这张乾隆琴已经被用来盖了猪圈。看到这张破烂不堪的琴,我略有些失望,喻老却不慌不忙,他请音乐学院的卓希钟先生帮我把琴修好,这才开始正式学琴。


1971年到1981年,我跟喻老先生整整学了十年琴,现在想想,跟一个导师十年是一个什么概念?当时我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从喻老那学到了那么多东西。读书时候每到寒、暑假我就到喻老家学琴,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工作。工作后好像跑得更勤了,几乎每周都到喻老家里。再后来,慢慢就变成了单纯地想听他弹琴,想和他摆点龙门阵,学琴不是主要的,总之和他在一起就很舒服。最开始学指法的时候,喻老给我用他为音乐学院编的《古琴简明教材》。当时古琴进入音乐学院不久,大家都在摸索古琴的教学法。我还记得那个教材是油印的,有股墨香。喻老拿给我说:“锦蓉啊,你拿去把它抄下来。”当时也没什么复印机,只能抄。不过后来体会到,抄谱对于学琴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很重要的基础训练。我跟喻老学任何一首曲子都是要先抄谱,抄了谱以后才开始学。

尽管有谱子,但谱子其实就是一个参考。抹、挑、勾、剔、吟、猱、绰、注、老师都要手把手地做示范,他做一个动作我学一个动作,完全是口传身授。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学右手的抹、挑、勾、剔八法,喻老说这是基本法,要我做到能写、能说、能谈,那时候我们学东西也没有规定每节课多长时间,要每个指法学像了才下课。老师很看重基础训练。他常说:“苦磨巧弹成妙指,妙指飞舞出妙音。”这个“妙”是从苦中来的,经过了成千上万的练习,才有了那个“妙”,弹久了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带出来的那种感觉才是“妙”。喻老对琴的体验很深才能说出这样到位的话,尽管不可能人人做到、但每个学琴的人都应该去追求这个境界。弹琴和做其他事情是一样的,来不得半点虚伪和骄傲。


我记得我的入门曲子是《关山月》,之后又学了《桃园》、《阳关三叠》等等。在学《高山》、《流水》、《梅花三弄》、《普庵咒》之前,、《北京的金山上》那些当时流行的歌变成古琴曲给我们弹,现在想来还蛮有趣的。我准备弹《饮水》、《佩兰》的时候,工作开始有点忙,去学琴的时间也没那么密了。因为前面十几首完全是喻老一招一式教的。教的很细,所以弹到《秋水》就可以自己在家看谱鼓琴了。


《秋水》、《秋鸿》、《佩兰》、《春山听杜鹃》都是喻老师十分喜欢的曲子,他操缦的时候,想必心境都悠游在名山大川之间,我觉得这个是他内心的一种追求。比如他喜欢的《高山》、《流水》、《梅花》、《秋水》、《佩兰》无一不是大自然的东西,这个跟蜀中的地域和他自己的胸怀都有关系,他外表很安静但内心恰恰是放达、大气的。

在我的记忆中、老师弹琴行句很流畅,下指是雄劲的,琴声古拙又掷地有声,这点他的孙子成伟学到了,曾河身上也有这种东西,我觉得特别欣慰。现在想来,喻老的《梧叶舞秋风》最得我心,老师的演奏干干净净、不事小巧,我太理解他那种情怀了,用大气浑然的感觉来释怀,那是我终生追求的音乐境界:一片叶子无碍地从树上飘下来,那种秋色……喻老一口气就从七徽拉到十三徽,手形好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干净利落,绝对不会取巧于任何心外之物,也不会取悦于任何人,他的内心是很巍峨的。我一点都有不想吹捧我的老师,我觉得喻老一点都不需要吹捧。他有个经典的口头禅“不稀奇”,他是那种很少为外物打动的人。我的老师从青年到中年再到晚年,也算是历尽沧桑、大起大落,但我从没听过他抱怨,事实上他不太爱说话,话很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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